又是一年春草綠

 

      新年一過，春天的腳步悄悄地近了。某日在報紙的專欄看到這樣一段話:“成都人 最懂得安自然規律辦事:冬天喝酒，春天賞花，夏天戀愛，秋天遠游。

      周末，一家人在星湖騎單車，深入翠竹深處，簇簇新綠隨清風搖曳，無處不在宣告著:春天來了。記得小時候，走親訪友大部分都是以自行車代步。初春的天氣，乍暖還寒，迎面而來的風清新中帶點凜冽，渾身上下的毛孔一瞬間嗶嘩剝剝全被打開，讓人忍不住要大口地呼吸。路兩旁的樹，墨綠、嫩綠，層層渲染開去，在陽光下煥發著生機。恰逢油菜花開的時節，大片大片的金黃被田埂分隔成規則的方形，風一吹，不是被遍野的金黃耀花了眼睛，就是被那甜美的香氣熏得醉了，恨不得立刻撲倒在草地上花叢中，枕著這春天酎然入夢。那時候，常常一邊騎車.一邊說笑，哼著歌從鋪滿碎石的鄉間小道滑向綠蔭深處的瓦屋，迎面而來的是親友盈盈的笑臉和熱情溫暖的擁抱。現在，騎游在專用的單車徑上，路旁的兩簇翠竹郁郁蔥蔥，滿地撒落的枯葉、筍殼就像時光穿梭機的按鈕，在一-瞬間把我帶回到過去的某一個春天。

      不經意間，騎到了一處標記“桃花島”的所在。隔水望去，湖心島遍種桃花，正是花開爛漫之時。在我的記憶中，只要是旁水而生，凡種有桃花的地方，一律稱之為桃花島。或許是83年版的《射雕英雄傳》太深入人心，永遠都忘不了翁美玲拂著柳枝從桃花深處飄然而來的樣子。對于大多數成都平原上的人們來說，看挑花、賞梨花是春天不可或缺的行程，當中融入了太多的溫情和回憶。記得故鄉有座長齡橋，橋下的低洼地帶有一片野生的桃花林，小學的每個春游，固定節目就是云桃花島野炊。在家里找個竹編的小背簍，裝上干柴、鍋鏟、食物，一隊人浩浩蕩蕩蜿蜒而行，沿路會經過柏條河，河邊兩棵開滿白花的梨樹和田里金黃燦爛的油菜花。路途不算太近，步行大半個小時，終于踏上了長齡橋，極目遠眺，右邊的矮側林里隱隱透著朵朵紅云。跋涉的勞累一下子被到達的喜悅沖洗得一干二凈， 大家都一窩蜂地沖向河灘，搶占有利地形，挖坑壘灶，洗米做飯。我記得自己第一年煮的是花生稀飯，白米被煮得發脹的花生米染成了淡紅色，每次想起，記憶里仿佛都飄浮著濃濃的花生香味。野炊的余興節目，是在桃花林里捉迷藏，在河灘上放風箏，那時學校就已經舉辦原創風箏比賽，雖然不像現在的比賽充滿噱頭，但絕對是原生態。我做的風事經常飛不起來，只能在低空盤旋打轉，不過，還是每次都認真地削竹枝、糊白紙，還要請讀高中的鄰居哥哥畫上畫，題上字，半點都不曾馬虎。如今，無論走到哪里，只要見到春天的桃花，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河畔的桃花林，總會不由自主地打個電話回去，問一聲:  “長齡橋的桃花開了嗎?”

      現在，人們早已不用大費周章，在家門口就可以看遍四季鮮花。但為什么還是有很多人要長途跋涉，去龍泉賞桃花，去武漢看櫻花，去香山觀紅葉，去蘇州品梅花?；ㄟ€是一樣的花，不一樣的或許只是留在你記憶深處的星光一點，以花為引，頃刻間便可姹紫嫣紅- -片。

      年年歲歲花相似，歲歲年年人不同。摘下一-朵桃花，別在這春光里，只為挽住，那片刻的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