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燈記里掛春聯

川北老家的房子是祖上傳下來的，有八十多年歷史的三合院木頭屋子。正月里自家糊了燈籠，掛了春聯，再下點小雪，綴了青松翠竹，白茫茫天地間紅綠相彰。屋子里燒了紅旺旺的火爐，回來過年的親朋好友圍坐一圈，喝著小酒，吃著零食，談著天南地北的話題，這種熱鬧又溫馨的氛圍才是我記憶中的過年。

那時候，爺爺還在世，在他的主持下，我家過年都要自己糊燈籠，寫對聯。燈籠有很多形制和講究，川北老家掛的是那種扁圓形的大紅燈籠，大年三十兒掛在堂屋前的路燈上，燈火通明，紅紅火火。燈籠是提前糊好晾干的，大概臘月二十六七，爺爺就會去屋后竹林里砍一棵兩年生的竹子，留下間距較長的竹節剖成細細的篾絲，用這種柔韌的蔑絲編成扁圓形的燈籠坯子，再用紅色的絲皮紙將燈籠坯子團團蒙上，還要用沾滿漿糊的刷子把紙糊得挺括而舒展，放在一旁晾曬。然后，我用黃色的絲皮紙剪出云紋的樣式，貼在燈籠的上沿，剪出“恭賀新禧”的字樣，貼在燈籠的中段，剪出流金的穗子，貼在燈籠的下沿。這樣，一個燈籠就糊好了，擱起來晾干，留待過年當天掛。

至于春聯，是大年三十當天才寫的。把紅色的宣紙裁成條狀，分別折成四言、七言、十五言，四言是橫批，貼在門楣上，七言是上下聯，貼在門框上，十五言是用來貼在堂屋的對柱上的。把折好的紙鋪平在大方桌上，旁邊的筆架上有提前泡軟的各種型號的毛筆，拿起來一支，飽蘸濃墨，落筆成書。通常是爺爺寫幾幅，爸爸寫幾幅，大伯的隸書寫得好，由他來寫堂屋的十五言。對聯的內容有黃歷冊子上載的，有信手拈來的，大都是一些吉祥美好的祝福話兒。有時候，爺爺也會讓我們堂兄弟姐妹幾個自己寫自己屋門上的對聯，寫得好的躍躍欲試，寫得不好的扭扭捏捏，各有各的心情。寫好的對聯被孩子們放在通風的地方，待墨跡晾干，再刷上漿糊貼起來。

掛起了紅燈籠，貼上了紅春聯，濃濃的年味兒便漫溢出來。往往這個時候，再點燃一串紅彤彤的鞭炮，噼里啪啦，熱熱鬧鬧過大年！